后来程逸洋注册了社交软件账号时,顺便就用了azure。
于是在妹妹看到后也嚷着注册了一个账号,改成和哥哥一起的sapphire。
但是现在,她改掉了从来没有变动过的昵称,仿佛昭示着她开始与他的一切过往断裂、结束,将自己从他的生命中分离,让天空的降雨倒流,枯竭海洋。
正如同她所说的,“如他所愿”。
第十天,这段时间内无数次刷新界面都毫无动静变化的聊天窗口,在看见她的头像更替为一对明显情头的另一半时,程逸洋长时间浸泡在麻木中的心脏猛地滞停一拍。
她恋爱了?
短短十天内,她就已经找到了发展的对象吗?
只是十天,如果从完全陌生开始相处,连了解彼此都谈不上吧?
这样轻易草率的答应,对方会是可靠的人吗?
即使只能作为哥哥的身份,他也迫切地想知道她是不是进入到了一段恋爱关系当中,仅仅只是因为那日他没有否认“除了他,都可以”这句话吗?
可他又强行按捺下几欲破土而出的质询冲动。
是他亲手把她推开的,是他坚决地告诉她,他只能是她的哥哥。
寝食不安一词在这段时间里具象化,沉闷黏潮的秋天似乎放大了焦灼的情绪。
夜里辗转难眠,甚至在为数不多的浅睡中噩梦般梦到让他心碎的画面。
她与别人执手,相伴,在盛大的婚礼下穿着洁白的婚纱,而自己亲手握着妹妹的手,把她交给了西装革履的另一人。
心悸到惊醒时枕边被浸湿,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。
但他又想,如果她幸福呢?
即使那个人不会是自己,只要对她好、品质好,至少能过得了自己的眼,她也会幸福的吧?
可即使知道梦中的画面不可能发生在短期内发生,或许也终究会在十多年后成为现实。
这是注定的命运,他们是兄妹,在参与彼此的婚礼之时,绝无可能以新人的身份站在对方身边。
而只是这样片刻的幻想,也足够让他的心脏悲慽到仿佛千刀万剐般破裂。
混乱梦境在不安的夜里,摧枯拉朽着紧绷衰竭的神经。
过去的数十年内他极少掉下眼泪,被迫在情感漠视中成长也好、被当做拖累迁怒发泄也好、被孤立排外着欺辱也好、他都咬牙忍着,独自承担下一切。
他总告诉自己长大就好,长大后就可以不再受约束,可以逃离当下的环境,一点点疗愈经年累月的伤口。
然而溃烂的伤口不会再有机会愈合了,一切都不会再好起来了,因为他罪无可赦地爱上了她。
他已经习惯了常年的别无依靠,眼泪对他而言是没用的累赘。
可现在他在哭,无能为力地将脸埋进掌心里,眼泪顺着手腕流下到臂肘,淌过腕间狰狞的疤痕。
那两道增生的伤疤总是痒,白日里清醒时还能忍下这种钻心的折磨,夜里睡梦中却总无意识地挠出斑斑血迹,又重新结痂。
咸涩的泪灼着破损的伤口,他用指腹擦过上面的泪痕,想起切割开皮肤时刀刃闪过的冷色,在眼里如同荡起的涟漪,与她泛红眼眶内含起的泪光重迭。
只有痛到窒息时他才明白,情天亦恨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