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她走时并没有摔门,或是带着任何别的情绪。
她只是安静地悄声出去,轻声把门带上,便将死寂锁进了屋子里。
程逸洋在原地僵了许久。
直到夜色完全将光亮吞没,膝盖长时间跪地的剧烈痛感发出损伤的预警,他才迟迟地回过神来。
他默然着将满地的画纸全部拾起。
妹妹临走前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无法抑制地反刍。
她说她认输。
可这段爱从来不是一场赌局,他握着的不是博弈衡量的筹码,也从未想过戏弄她的感情。
只因为他想要给她的一切都仅能借着兄长的身份给予,当撕碎这层遮羞布,让不堪的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,他除去仓皇躲避外,几乎再没有别的选择。
世俗、家庭、道德
他可以和她在一起吗?
他不敢去想,他不敢用她的前途和未来去赌。
她可以果决地做出选择,可以轻易地跨出那一步,但他不能,他需要顾虑的太多太多。
因为他是哥哥,他需要负责。
可是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,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,第一次面对这样棘手的难题,第一次成为她的哥哥。
爱她痛苦、不爱她更痛苦。
他还能怎么做?
程逸洋捏着那一沓画像,一言不发地靠着墙壁坐在地上,脊背弯曲成颓然的弧度。
随着夜深后云层渐散。
月光洒进,将窗帘扭曲成畸形的影,却照不散屋内的沉郁。
——
此后的一段时间内,她与他再也没有联系。
断联的第叁天,她的朋友圈屏蔽了他。
第七天,她的社交软件改掉了自从取下就没有变动过的昵称。
妹妹还在读小学时,有一课教到学习色彩的单词,她就花了一整节课开小差,翻着英语词典找到了两个有关蓝色的形容。
“azure”、“sapphire”。
前者是天空的颜色,后者是海洋的颜色。
抛去名字本身性别偏向的原因,她说她的名字里有雨,而雨是从天空落进海洋的,所以代表天空颜色的名字要给哥哥用。
这样,属于她的一部分就像雨水融入海洋,她融入他。
象征海洋颜色的后者,就自然而然地归属妹妹。
她在纸条上用稚嫩的笔画写下这两个单词,喜滋滋地告诉他,这是她给他们取的英文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