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神色让她不舒服,但都不如李雾山的话给她带来的震撼要大。那把剑终于刺进了她的心脏,穿透她羞耻的,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事,将所有阴暗秘密都铺陈在大白天光之下。
她被这种恐惧侵袭,身体颤抖着对李雾山发出咆哮的声音:“你疯了吗?”
李雾山直直地看着她,点头:“是,我疯了。”
褚宜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,只觉得胸腔跳动得要炸开。
她用颤抖的声带竭力说着理智的话:“今天的话,我就当没听到。我马上就要出国了,后天就会离开余城,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。你还年轻,不要葬送自己的前程。”
在听到褚宜要出国的那一刻,李雾山眼眶霎时脸上的血痕一样红,声音中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:“出国,也是为了避开我吗?”
“不是,”褚宜立刻说,“跟你没关系。”
李雾山不再说话了。他从长椅上站起来,手伸到校服裤子的口袋,想要取什么东西,终于还是没有拿出来。
他徒然地说:“那就祝老师您,前程似锦,不会再遇到和我一样糟糕透顶,还会把坏运气带给你的学生。”
说完,他深深看了褚宜一眼,身体前倾微微鞠了一躬,转身仓皇地向远处走去。
褚宜目送着李雾山的背影远去,呆坐在长椅上,阳光照射的光斑从她的左肩移到右肩。她一直用力地睁着眼睛,怕自己在与李雾山的对峙中先掉眼泪。此刻眼眶干得发疼,却始终迎不来一场瓢泼的雨。
一个星期后,褚宜在首都的出租屋里接到电话。田老师告诉他,贴照片的人确认就是薛强,至于把照片到处传播的人,薛强说是在外面认的一个大哥,叫王东发。
褚宜听到后心里没有丝毫波澜,全权交给她爸处理。
“李雾山也回学校上课了,”田老师的声音里依然是浓浓的忧愁,“但他跟薛强打了一架,把人打到医院了,现在薛强爸爸在闹,学校让李雾山先回家反省,不过你放心,学籍还是保留的。”
“好,谢谢田老师。”说完,褚宜平静地挂了电话。
在坐上飞往英国的飞机时,她也曾从窗内向外望,思考着她是如何踏上这一步的。李雾山问她是否能面对自己的心,她曾在某一刻被逼迫着面对了,看到了自己逃避的感情。
但她比李雾山大四岁,她知道,比起面对自己的心,更重要的,是做出正确的选择。
过去种种,仿若一场清明梦,她能控制梦境变化走向,却改不了戛然而止的结局。
“褚老师……褚老师!”鲁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
褚宜大梦初醒,手中蓝色盒子里的手链依然光芒熠熠。五年前的最后一面,李雾山伸手想拿出来,但最终没有拿出来的东西,应该就是这条手链。
鲁蔓给她解释着这条手链的来历。
“李雾山回学校上课,从包里翻出来一个袋子,他好像是忘了还有这个东西,盯着看了好一会儿,然后随手丢给我,让我帮他扔了。我实在好奇,扔之前就打开袋子看了一眼,里面除了盒子还有张生日卡片,我看到上面的生日日期,就猜到是送给你的礼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