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卿辰凑近了半步,眼神一寸寸扫过她脸上的慌张,声音低哑,语气却冷:
“你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真假,以为谁看不出来?装得挺干净,结果一碰就软。”
说完便直起身,像是不屑再看她一眼,又像是怕自己看多了会失控。
……
周若涤回到酒吧里,看到温以宁眼角还挂着泪珠,桑心珏坐在她身侧,一只手轻轻扣在她的后颈,指腹顺着头发慢慢地蹭。
她站住了脚步,刚想开口,就看到温以宁倏地抬头,眼里还含着水光,而桑心珏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,像是怕她哭得更狠了。
“……别哭了,好吗。”桑心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带着点难得的温软,“都是我的错。”
温以宁低着头,她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舍与迷茫,轻轻点了点头。最终还是靠近了桑心珏,像被安抚的小兽,安静地贴进那个怀抱。
她并不看好这段不对等的恋爱关系,却无法否认它呈现出来的温柔依赖,有种近乎本能的亲昵。明明极力掩饰,可两人眼神相触的一瞬,那份偏执又隐忍的深情,依然悄然泄露。
她忽然想,人为什么总会执着于那些模糊、疼痛、却无法彻底割舍的爱?对潮湿晦暗的情感天然亲近,把纠缠和伤害当作爱的常态。于是爱变成了不断试探底线的游戏,恨与渴望交织其中,所有极端的缠扯都变得理所当然。
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关系。她向往坦诚明亮的亲密,是那种可以毫无保留地奔赴彼此,眼里装满欢喜与确定,而不是浸着泪水靠近的拥抱。
她收回思绪,将目光落在桑心珏身上。
那女孩穿着明艳的裙子,坐在软椅上像一簇盛放的玫瑰。高傲、耀眼、锋利,却又温柔得令人心悸。她低着头,轻声安慰怀里的温以宁。姿态是温顺的,目光却仍带着属于强者的自持与控制感。
周若涤不动声色地打量她,直到对方忽然抬起头来,与她目光相撞。
那眼神不算友好,只是冷淡地落过来,像在提醒她,她知道她一直在看。
周若涤怔了一瞬,下意识移开了视线。
她看不懂桑心珏。
桑心珏对外的态度一贯疏离,就连现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,好像根本不打算遮掩什么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在面对温以宁时,手却从未松开过。
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爱,也不敢肯定这段关系会不会伤人。但她能感觉到,面对别人冷淡的桑心珏,在面对温以宁时,是真的不一样。
温以宁眼角余光察觉到周若涤走了过来,整个人倏地一僵,像被人当场抓住了什么。
她没敢回头看,只是下意识地从桑心珏的怀里坐直,手肘一滑,险些碰翻桌上的酒杯。
她抬手拨了下头发,垂在颈侧的碎发刚刚擦过对方的手指,动作有些慌乱,却硬生生装出了自然的模样。
“若若,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“我站门口透透气,碰到了我们学校的沉老师,他说要送我们回学校。”她提醒道,“时间不早了,我们走吧?”
话音刚落,气氛便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温以宁没有立刻回应,而是察觉到身旁的人微不可察地收紧了肩膀。
下一秒,桑心珏已经坐直身体,悄无声息地将与她之间的距离拉开。
那动作太过克制,甚至没有触碰,却清晰地划出了一道边界。
温以宁愣住了。
她没有去看她,但她知道,那一瞬,桑心珏的表情一定是冷的。
像是从温柔梦境中猝然惊醒,眨眼间就披回了那层让人靠近不得的锋利外壳。
她一向敏感,总觉得桑心珏最近有事瞒着她。不是敷衍,也不是欺骗,而是一种刻意隐藏的平静,像水底压着某种漩涡,她越靠近,对方退得越远。
她明白桑心珏向来是这样的人,对所有人都冷,对她也不会例外。但哪怕只有短短几秒,那种被她抱住的幻觉,还是像钩子一样卡在心头,拽得她发疼。
她甚至开始怀疑,刚刚那点小心翼翼的亲密,究竟是不是真的。
还是说,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