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棋瞧着王之那日怒气冲冲甩袖而去,心中暗喜,不过几天过去,如今又没脾气似的主动上门,一脸靥足地回府,心中若有所悟,一时间慨叹不已。
春日来了,观棋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了。
那句“老古板“的杀伤力远比想象中的持久,王之牧在她身上狠狠讨伐了几日,欲望倒是纾解了,却发现私下时那个声音还会一直不停冒出来。
窗外鸟叫声扰得王之牧心烦,被皇帝亲口赞过“稳重自持“的王大人如今对着案上累牍的公文却浑浑噩噩,浑然不似他。
他又辗转廊庑间,左手执白子,右手执黑子,博弃于庑下,却仍心不在焉。
他对着虚空叹了一口气,撇开跟随的小厮,兀自出了澹怀院,来到了花园里的一株绿柳下站定。
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边走边说笑的声音,今日春光明媚,二人听着倒是心情甚佳。
只听那女声道:“……等我折几支嫩柳条,带着这叶子编一个花篮……才是好玩呢……”
又闻那男声有些炫耀一般道:“这府里的花都是有份例的,哪能见花便采……待哥哥我带你去那郊区的仙头渚才好玩,近日那满渚的桃花都……”这声音倒是熟悉得紧。
二人走走停停,流连在花园的春光里,恍然世间只有二人,是以当观棋在柳树下撞见神色莫测的王之牧时,差点吓得魂飞魄散。
府中男女禁制极为严格,观棋今日犯了大不韪,向来尊崇严刑峻法的国公爷还不知要如何责罚他。
二人战战兢兢跪了半日,却没想王之牧无言站了一会儿,根本无暇理会二人,已若有所思转身走了,留下二人满头大汗瘫坐在地。
过了两日是王之牧的休沐日,姜婵见他的小厮一大早便过来请她,马车到了门口人却不进来,她只好亲自出来迎接。
王之牧一身常服坐在马车里,见了姜婵便吩咐她的丫鬟取一件披风来,然后马车载着满头雾水的她走了。
她自来了京城后等闲不离府,更何况与他同行,而他平日里诸事缠身,无暇享乐,就连敦睦人伦也是抽空挤出一两个时辰。在遇到姜婵之前,王之牧休沐时也大都在府里书房度过,哪怕偶与文人雅士郊游,也是交际居多,和真正的游乐没多大关系。
是以王大人如今活了二十二年,第一次带母亲以外的女子去郊游。
不过这话却不能说给当事人听。
姜婵见这车中的摆设方法无一不精,格调无一不雅,透着种低调至极却又难以言喻的贵气,倒是和王之牧其人表里一致。
马车轱辘刚开始转动不久,二人之间便立时安静下来,只有马蹄声与车轴滚滚,更添寂静。见他坐得无比规矩,腰杆挺得笔直,她也情不自禁正襟危坐,等他发话。
可等了许久,他却不似有谈兴的样子。
马车拐过两条巷子,便行到了京中最热闹的潘家街,车窗外人声鼎沸。
不久马车便停在一家生意红火的点心铺子外,王之牧吩咐随行的落子下车买了两盒新鲜出炉的胡记梅花酥。
车轮再滚,喧闹声响从车窗外不时飘进来,不断地勾起她的好奇心。姜婵本就因着觉得坐着不舒服,便行云流水般地挪到窗边,倒是离王之牧更远了些。
他唇角的翘起顿时微敛。
她侧着脸专心欣赏窗外的春景,透白耳垂下点点红痕令他不由脑中翻滚昨日的旖旎,呼吸微促。
他到底没忍住,主动挪坐到她身边来。
“大人……您……您想干甚?!”
实在是二人只要同处一间马车就只干过一件事,王之牧也想到了此处,脸上颇有些不自在。他如今在她心里竟是这么一个不看场合随时发情的无脑禽兽。
他不满地将她的腰拽起,屁股夺了她之前的位置,将胸膛从背后贴着她的背,假公济私地与她讲解这一路看过去的景致。王之牧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,对这一方土地如数家珍,渐渐的姜婵不禁听得入了迷。
落子在外头骑着马,不时听到大人那罕见的耐心至极的声音,端的是情意似漆,心意如胶,不觉笑着摇了摇头。
马车又拐了几个弯,免不了途经一些下九流地段,只见一只手掌横空伸出,挡住她好奇打探的双目。姜婵心想,我又不是叁岁稚童,更何况他对她所做的那些淫亵之事还少吗?真是个道貌岸然的老古板,但到底不敢当面讽刺于他。
他整个人体温高,胸膛又烫又硬,时不时撞上她,而她难受间扭动饱满的臀部,在他大腿上造次,二人皆是颇为难捱。
他的胯间隐有起势之意,再这样下去怕是忍不住,岂不是坐实了他放浪形骸的名声。思及此,王之牧不舍的放姜婵坐在身旁,她亦是终于松了口气。
眼见马车已驶向城外,姜婵再没忍住问道:“大人,这是要去往何处?”
见她一脸茫然,王之牧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于她,掩饰般地咳了一声,却含糊地说了句:已离此地不远,说话间就到。”
姜婵觉得他今日的神情看起来格外和煦,想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,便不再多问。
一路无言。
下了马车,却是来到了一座庄子上。
姜婵见里头花木庭台,一望无际,端的好座雄伟庄重的庄园。
庄子里迎出二叁十个奴仆,跪了一地,王之牧摆手让他们退下,携着姜婵直直拐去了后头的小丘。
他闷头在前头走着,姜婵疾步跟在他身后,落子与四个丫鬟小厮提了酒肴细果同一众用具,不远不近地缀在二人身后。
姜婵这会子方才恍然大悟,原来他是带她来游玩的,他这人可真是,一路过来叁缄其口,也不解释一句。不过见这庄子桃李争妍,想是四时赏玩,各有风光,倒也十分悦目。
他腿长步大,她追得微微气喘,他瞥见了,便放慢了脚步。
见她不声不吭地提着裙摆,不时抬头看着他时也是敛容屏气一般,他暗忖着该如何和颜悦色地同她解释今日不过是出来游玩,放松些,无需拘谨,但不知如何开口,一时间倒有些踌躇。
他绞尽脑汁想在脑中那书山籍海中翻出些哄女子欢心的把戏,有心带她在这庄子里好好逛一逛,却是一片空白。
他便是与同僚勾心斗角时,也未如现在这般心余力绌过。
想是他蹙眉深思的模样有些慑人,姜婵的动作更不自在了,让他有些后悔,更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今日是特意带她来游玩。
登阶时,姜婵有些落后,他便不动声色地主动牵了她的手,这还是王大人今生第一回光明正大地牵了母亲以外女子的手。
落子见了,忙同一群人缓了脚步,远远缀在二人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