痴狂
寒假孟听迎来了一个好消息, 钢琴比赛的结果出来了, 她得了第二名。
红封和证书是宋丽娟亲自送过来的。
这位优雅的女老师笑着说:「听听很了不起啊,我听说第一名是一位练琴二十多年的男老师。」
宋丽娟人缘不错,她亲自打听了下,才知道那位老师有点后臺。
毕竟这是大型的钢琴比赛,每个年龄段都有人参赛,让一位沉稳的钢琴教学者拿冠军比一位稚嫩的少女拿冠军要好。
年少惊才绝艳固然是好,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 拿了第二对孟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。
虽然以孟听的水平,拿第一也不是问题。
孟听眉眼喜盈盈的, 拿出洗好的水果和瓜子招待宋老师。她多年没有碰钢琴,能拿到第二已经让她非常开心了。
她的高兴很纯粹, 眸中是亮晶晶的光彩。
宋丽娟也忍不住笑:「我就不多留了, 先回去了。」
孟听拆开红封, 里面厚厚一沓红票子,这次奖金不是给的银行卡,而是现金, 她也没数, 等舒爸爸晚上回来的时候全部给了舒志桐。
舒志桐被这么多红票子吓了一跳, 然后也自豪道:「听听真厉害,我明天就去把这些钱给你存起来。」
孟听哭笑不得:「舒爸爸, 钱存着我暂时也没用, 还是先还亲戚的钱吧。」
舒志桐虎着脸说那可不行。
「舒爸爸借钱也是为了给我治疗眼睛,既然是一家人, 那齐心协力是应该的,把这些钱全给杜伯伯吧。」
她好说歹说,舒志桐总算答应了。
小年夜那天,舒杨也迎来了一个好消息,他物理竞赛得了第一,奖金也是一个六千块的大红包。
孟听钢琴比赛得了一万块,加上这六千块,一共一万六千块。在这年这些并不算小钱,一下子解了舒志桐的燃眉之急,他虽然嘴上没说,心里却不由得鬆快许久,脸上也多了过年的喜意。
养的孩子有出息,就是父母最高兴最有盼头的事。
儘管这些钱对于债务来说杯水车薪。
放了寒假,孟听却没閒着。她每天除了预习高二下学期的课程还要练习跳舞。
等明年开春,亦或者夏天,她就得去参加舞蹈比赛了。
舞蹈比赛的奖金多,然而需要付出的也多,身姿柔软轻盈需要日復一日的努力。
她每天閒下来就压腿练习舞步。
孟听隻重复基本功,也不需要音乐。前几年的舞鞋小了一码,她只穿着厚厚的袜子,脚步轻盈,家里谁也没发现她重新开始跳舞了。
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平静起来,与上辈子不同的是,她不再管舒兰,少经历了许多留言恶语。
舒志桐租的房子在新区。
过年显得有些冷清,这年还没有颁布禁烟火令。鞭炮劈里啪啦响起,各种烟花在天空散开。炸开后又坠落下来。
舒志桐今年高兴,也买了几个手持烟花。
那种当年五块钱一个的,拿在手中有18发。
他分给孩子们。
舒兰高兴惨了,点了火就玩起来。
孟听围着咖啡色的围巾,也跟着他们在小区下面放烟花。她点燃它,短暂的等待以后它衝向天空。手中握着这一截发烫。
她乖乖站着,等着18发放完。
茶色的眼睛有种天真待萌。
这烟花看着傻气,舒杨不玩,他的便被舒兰拿走了。
其他家倒是放得热闹。
一片喜气洋洋中,转眼到了除夕夜。贺俊明他们在小港城聚会,江忍没有回b市。大家也不提这让人触霉头的事。
他翘着腿在小港城打牌。眉眼慵懒肆意,一点也不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。大家开了无数啤酒,大喊:「新年快乐!」
卢月在给他们剥桔子。
剥完一个她首先递到江忍唇边,一群少年起哄:「哟,怎么没有给我剥个橘子。」
卢月红了脸,却还是软声说:「你尝尝,很甜的。」
少年们又起哄:「快尝尝啊忍哥,很甜~」那个甜字被拉长了尾音调侃。
江忍沉默许久,然后笑了,张嘴接了。
又是起哄一片。
卢月又惊又喜,越发卖力。
场面一时high起来。
贺俊明说:「打赢钱多没意思,我们来玩『诚实与勇敢』呗,大家都玩,妹妹们都过来一起玩啊。」
女生们也纷纷兴致勃勃过来了。
『诚实与勇敢』,也就是真心话大冒险。
他们玩得非常简单粗暴,一人一张牌,最小的人接受惩罚。诚实与勇敢可以挑。
第一轮输的是个黄头髮的男生,他说:「我选诚实。」
大家纷纷让他说在场女生谁最好看。
他看了眼江忍,然后说卢月。
卢月眼底忍不住漫出自得和喜意。
第二轮是贺俊明。
大家起哄问他初吻是在什么时候,和谁。这货砸吧了下嘴,仔细回忆:「初一?和我们班一个小萝莉。」
大家大骂他禽兽。
又问初夜呢?
贺俊明说:「滚滚滚,说好了一个问题,当老子傻呢。」
他毕竟和真的小混混不一样,豪门出来的孩子,再浪也不敢和人瞎搞。继承人是个敏感又戳心窝子的话题。贺俊明这样浪的人都知道,吻可以乱接,床不能乱上。
上了说不好一半的家产还要砍成好几份。
当然这些却不足为外人道。
下一轮是个女孩子,也是职高的,贺俊明他们班的。她选了勇敢。
大家玩high了,让她在场随便找个男生亲个嘴儿。
他们这群人浪惯了,那女孩子也不拒绝。
她不敢挑江忍他们,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亲了一下。
大家纷纷起哄。
不知道玩到了第几轮,轮到了卢月。
她心跳飞快,选了勇敢。
她是七中的,大家怕她玩不起,于是说:「那卢月妹子你找个男生亲一下?随便亲哪里。」大家都知道她喜欢江忍,而江忍一直单着。也是给个机会撮合。
卢月没拒绝,她红着脸,走到了江忍面前。
大家都面红耳赤起哄。
江忍低眸看着手中一张牌,是一张红桃九。
他无所谓地抬起眼睛,卢月不敢亲他唇,怕他生气,于是准备亲亲他下巴。
少年脸部棱角锐利,翘腿坐在沙发上,卢月在他面前半蹲下,唇快碰到他的前一秒。他抵住她肩膀,把她推开。
江忍也没什么表情,双指把牌翻开。
一张方片儿a,他说:「刚才看错牌了。」
于是接受惩罚的从卢月变成了他。
卢月失望又恼怒。
贺俊明赶紧圆场:「那大家快问忍哥问题吧,别客气,儘管问。」
在场的人除了贺俊明他们,鲜少有人知道江忍追过孟听。
有人信以为真,笑着问他:「忍哥现在在想谁?」
他们都以为他会说卢月。
这样的氛围,正好凑对情侣。
江忍点了根烟,氤氲的烟雾让他神色看不清楚。半晌他哑着嗓音说了一个名字。
他声音太低,那人没听见,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贺俊明离得近,一脸哔了汪的表情。
然后说:「唱歌啊,开始唱歌了,这什么『诚实与勇敢』一点也不好玩。」等许久气氛重新恢復,贺俊明才啧了一声。
等除夕夜过去,他们都走了。没人敢开车,毕竟都喝了不少。夜风一吹,脑子也清醒了。
江忍清醒过来,脸色黑得吓人。
贺俊明和他分开走前小声问:「忍哥你还想她啊?」
江忍说:「喝醉了。」他平平静静的,眸中无波无澜。
「忍哥,别想她了,没啥用啊,追不到。」
江忍垂眸,摩挲了下手上的伤口,少见没吭声。
「不想了。」他说,然而贺俊明已经走了许久了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给谁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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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元宵节,舒志桐都要带着家人回舒兰爷爷奶奶家。
这年孟听却不去了。
她以往去是因为舒兰央求,今年和舒兰彻底闹开。她不是人家的亲孙女,每次去都很尴尬。舒兰爷爷奶奶次次悄悄给舒兰和舒杨红包,孟听作为外人,也不想去打扰他们。
舒志桐拗不过她,只好带着其余两个孩子走了,说他们很快就回来。
然而孟听得自己去买菜做饭。
过年比较麻烦的就是这一点,小菜市场关门,得坐车去大超市买。
她带上围巾手套出门,买好菜准备回家。这条街繁华,对面就是大酒店。她出超市的时候遇见了徐迦,徐迦拎着油盐酱醋,还有几大瓶可乐,笑着给孟听打了个招呼。
孟听不好不理他,毕竟是邻居,她点点头。
徐迦说:「我帮你拿吧。」
「不用,谢谢你。」